文|丛树
来源|鲁商儒风
1995年11月,山东一家县属白酒厂的经营副厂长,带着3000万元的支票,来到北京。他是来参加央视广告黄金时段竞标的。前一年,孔府宴以3079万元拿下首届“标王”,所以,他们只准备了3000万元的支票——这几乎是1995年全厂的利税了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但他被告知,起码要6000万元。
所以,开标前一天晚上,厂长王卓胜和县里一把手商量了一晚上,决定将报价提高到6666万元。
11月8日,1997年的广告黄金时段招标在梅地亚中心开标。
“临朐秦池,6666万元!”主持人宣布了最后的标王,一时间,现场的人都在问题,秦池是谁?临朐在哪?招标结果向社会发布后,全国很多人也发出类似的发问。
第二年的同一天,那个副厂长已经成为厂长, 这一次他开出了让人咋舌的价格——3.212118亿元!别人问这个价格是怎么计算出来的,他轻描淡写地说——
这是我的电话号码!
央视前3届标王,全部被山东企业夺得,而且都是白酒企业,而在“标王”之前,另一家山东的白酒企业——孔府家,可以说是“无冕”的标王。
这3家企业的年营业收入都达10亿元左右,如今不可一世的贵州茅台,几年后才突破10亿元,五粮液当时也只有15亿元左右。
可以说, 那时候,在中国白酒的舞台上,山东企业才是唱主角的明星。3家企业都是国企, 由于创造了辉煌,当时掌门人也成为当时的明星企业家。
后来,3家企业都衰落了,他们的掌门人怎么样了?
在这3家企业中,日后给人们留下的记忆最深刻的是秦池,但它不是最早出名的。
最早出名的应该是孔府家,可以说,是孔府家酒开启了当年山东白酒的辉煌,不过日后它也是境遇最为让人唏嘘的。
孔府家酒确实来自孔子的老家——山东济宁曲阜,能有辉煌,与一个人分不开,他叫曾奇栋。
可能很多人想不到,曾奇栋是福建人,1943年出生,从东北工学院(现东北大学)毕业后,曾在河北一家公司当技术员,后来进入曲阜酒厂,从技术员干起,1984年升迁为厂长。
曾奇栋可以说是一位营销奇才。那时候,电视广告还没有后来那样疯狂,他采取“地面轰炸”,派出很多“小姐姐”,端着酒走到街上,请人现场品酒,还在组建车队马路上巡游,天上则放飞热气球,可以说是地下天上齐轰炸。后来,很多白酒企业甚至是其他行业的企业纷纷效仿这一做法。
而让孔府家一举成名的,还是电视广告。
1993年,《北京人在纽约》热播,在人们对国外生活十分好奇又向往的当年,这部电视连续剧可以说是万人空巷。
请“主角”做广告,结合这电视剧的情境,孔府家推出了一则“孔府家酒,叫人想家”的广告,让孔府家一举成为,成为当时最红的白酒企业。
那几年,孔府家酒的营业收入达到了10亿元左右。
可惜,1994年10月,曾奇栋因病去世,时年仅51岁。而正是这一年11月8日,央视首次公开对广告黄金时段进行招标,孔府家报价2300万元——与秦池一年后拿出几乎一年的利税不同,这2300万只相当于孔府家年利税的1/9,可见其实力之强劲。
孔府家没有成为标王,但它被称为“不是标王的标王”。
几年后,孔府家衰落,从2003年开始,5次被转卖,几年前被河北的衡水老白干收购。
很难说,如果不是曾奇栋早逝,孔府家会不会让首届标王旁落,会不会延续更久的辉煌甚至创造更大的辉煌。
孔府家之所以没有成为首届标王,是因为有一家企业出了3079万元,就是上面提到的孔府宴。
孔府宴也算来自孔子家的老家——山东济宁,只是不在曲阜,而在鱼台县,或多或少有点傍孔子的嫌疑。
孔府宴能创造辉煌,也与一个人分不开——江廷华。
前身是1975年成立的鱼台县酿酒厂,酒厂成立之初,江廷华就带着16个人和3万元的启动资金,在一片荒地上搭起了简易帐篷,开始了酿酒之路。类似的酒厂,几乎在中国每个县都有,尤其是在山东。当年“要想当好县长,首先要办酒厂”的说法相当流行,酒厂是地方财政的“财神”。
到了1986年,在江廷华的带领下,孔府宴销售收入超过了千万元。
也有说法,当街请人品酒是江廷华率先采用了的。他组建酒厂彩车队,每次至少10辆,而且用的是当时的“豪车”桑塔纳,车身贴满醒目广告,配以20来个俊男美女,沿街巡游。
1992年,他推出“三大战役”,先后在西安、武汉、东北三省采取类似的办法,一举拿下了当地市场,仅在西安的年销售收入就达1000万元,武汉达1600万元。
右一为江廷华
1994年底,央视首标王出炉——孔府宴,由于当时孔府家的名气更大,而且常年在央视上做广告,很多人还以为两个品牌来自同一个厂家。
与孔府家酒打“叫人想家”的温情牌不同,孔府宴更加霸气,广告语是——
喝孔府宴酒,做天下文章。
拿下标王第一年,孔府宴的销售收入达到了9.18亿元,利税达3.8亿元,而上一年的销售收入才3.5亿元。
不过,这也是孔府宴的巅峰了,第二年,标王被秦池夺走,孔府宴很快开始走下坡路。
从2002年开始,孔府宴也多次被转让,2019年被破产拍卖,起拍价只有1.2亿元。
当时,山东孔府宴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仍是江廷华。
1995年,抢走标王的是文初提到的秦池。
其实,当年孔府宴也是志在必得的,他们的报价达6399万元,上一年意外让标王旁落的孔府家,也报了6298万元,都是1994年的2倍多。
日后看,秦池将报价临时提高到6666万元,是明智的,而且只是险胜。
当年参加竞标的秦池副厂长,日后的名气远远超过了厂长王卓胜,他叫姬长孔。
他1993年才从部队转业到了秦池。秦池所在的临朐位于山东的潍坊,秦池当时只是一家小地方酒厂,产品几乎只在潍坊销售。
当年,姬长孔就带着50万元来自沈阳,进军东三省市场,1994年,酒厂实现了1亿元的销售额。
随后,就是连续2年拿下标王。
之所以第二次不惜以3.2亿多元对标王志在必得,是1996年他们尝到甜头,当年秦池的销售收入猛增至9.5亿元,是上一年的5倍多。于是就有姬长孔的那句名言——
1995年,我们每天向中央电视台开进一辆桑塔纳,开出的是一辆豪华奥迪。1996年,我们每天要开进一辆豪华奔驰,争取开出一辆加长林肯。
1996年第二名的报价也达2亿元。
后来的事情,大家已经熟悉了,已经成很多商学院的经典教案——1997年初,经济参考报《雾里看花访秦池》、《川酒滚滚流秦池》、《秦池方式是与非》、《广告业酒气冲天》连续4篇报道,将秦池瞬间打落神坛。
秦池从此几近消失,还被指为连累了整个山东白酒行业,有人认为孔府家、孔府宴的迅速衰落,也与此事有关。有一定道理,但不完全客观。
不管怎么样,日后提出秦池曾经的辉煌,人们想到是姬长孔。
秦池事件后不久,姬长孔到了北京,在科技部下属一个部门任职。据说,1998年11月8日,央视又一次招标时,他应朋友之邀,准备去看看,但到了梅地亚招标大厅门口,由于没有邀请函,被门卫拦住了,他徘徊片刻后离去。
10年后,2008年,齐鲁晚报记者在五粮液公司的网站上找到了姬长孔的名字,他在北京开有一家40平方米门面的五粮液专卖店。记者想采访,姬长孔声音依然洪亮有力,但语气坚决地说——
历史就是历史,事情都已经过去了,我不想再说什么了!
虽然经历了低谷,但秦池如今的现状,是这3家山东白酒企业里最好,在2019年鲁酒30强里,秦池位列第23位。近年来,酱酒大热,他们早在1981年初就推出酱酒,近年也加大了酱酒的推广力度。
姬长孔则很少再有消息了。
曾奇栋、江廷华也很少被人提起了,但当年他们确实开创了山东白酒的辉煌,也开创了中国白酒行业的很多先河。
金庸的“热闹一场,悄然离去”,用在他们身上相当贴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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